31、閱讀下面材料,回答問題。
落花枝頭
謝大光
初到江南,就碰上了梅雨季節。一夜枕上聽雨,輾轉不能成寐,清晨推窗望去,雨卻停了。天頂上,濃云尚未散開,低低壓著房檐;空中還飄浮著若有若無的雨絲;天地間彌漫著一層濕漉漉、靜悄悄的青黛色霧靄。院子里的一絲綠樹被染得濃蔭如墨。朦朧的墨綠中,清晰地閃著點點火紅的花朵,宛如一闋厚重、平和的弦樂聲中,跳出一管清脆、歡躍的笛音,給這雨后空朗的清晨,增添了不少生氣。
咦,已是春花紅褪的初夏,為什么花開得這般熱烈?
循著被雨中潤白的碎石小路走去,我猛地記起了楊萬里的初夏即事詩:“卻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開。”近前一看,果然是石榴花。這是四株石榴樹,分列在窄窄的甬道兩側,枝丫交錯,搭起了一座花紅葉綠的天然門樓。樹只有一人高,花卻開得十分繁茂。低頭鉆進樹叢,真像是上元之夜徜徉于
燈市之中,前后左右,俯仰四顧,都是火苗一樣燃燒著的石榴花。
早就聽說石榴樹是邊開花邊結果,花與子并生枝頭,十分壯觀。如今看去,果真如此。這滿樹密密層層的花果,真像是一個姊妹比肩的大家庭,在從花到果的生長過程中,呈現出變化微妙的千姿百態——有的蓓蕾婷立,含苞待放;有的半開半合,微露金蕊;有的翩然怒放,噴紅流彩;有的花瓣已落,子實新萌;也有花萼圓鼓鼓地脹起,果實已初具規模,挺在枝頭隨風搖曳。
啊,這些正在開放的花朵、正在成熟的果實,多像一群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是,一陣微風吹過,我感到點點水珠灑落下來。這是花兒果兒們的淚水嗎?水珠灑落地上,地上是一片落花的世界。是了,花果灑淚是在向落花依依惜別,是在感激花落的深情。落花靜靜地躺在大地的懷抱,那么坦然,那么安寧,火紅的花瓣在雨水中浸得發脹,將黑黑的泥土染成一片緋色。我第一次注意到落花景象是這般壯麗,一種內在的美好情操震顫著我的心。“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龔定庵的心和落花可謂相通。人常說:開花結果。殊不知,花落了,果實才能成熟。據說有一種火石榴樹,開起花來復瓣繁英,十分好看,卻是從來不結果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落花正是新生的標志,實在值得大書特書。
然而,千百年來,關于落花的詩卻多是傷感的,哀婉的。黑暗的時代,狂暴的風雨常令未果之花備受挫磨而夭謝,于是,“流水落花春去也”“無可奈何花落去”……就成了千古名句。它們的作者,或是傷春怨女,紅顏薄命,或是落魄文人,懷才不遇,只好將花喻己,抒解愁腸。君不見,《紅樓夢》中“埋香冢飛燕泣殘紅”,黛玉小姐的一首葬花詞,哭癡了多少人的心。對于摧殘人才、踐踏新生的社會,這是一個曲折的控訴和抗爭。今天,這樣的時代應該是過去了。
細微的簌簌聲打斷了我的遐想,又是幾片飛紅飄落下來。“落花辭樹雖無語,別倩黃鸝告訴春”。多情的落花委托黃鸝向春天囑咐什么呢?請明年再向枝頭上看吧,那滿樹的繁花碩果就是答案。
問題(一):文中的“未果之花”從字面看是什么意思?在本段中應如何理解?
問題(二):文章的第五自然段是作者對“落花”的禮贊,“落花’’究竟有哪些品格值得作者禮贊的.呢?請分條概括。
32、閱讀下面材料,回答問題。
那樹
王鼎鈞
那棵樹立在那條路邊上已經很久很久了。當那路還只是一條泥濘的小徑時,它就立在那里;當路上駛過第一輛汽車之前,它就立在那里;當這一帶只有稀稀落落幾處老式平房時,它就立在那里。
那樹有一點兒佝僂,露出老態,但是堅固穩定,樹頂像剛炸開的焰火一樣繁密。有一年,臺風連吹兩天兩夜,附近的樹全被吹斷,房屋也倒坍了不少,只有那棵樹屹立不搖,據說,連一片樹葉都沒掉下來。
那的確是一株堅固的大樹,霉黑潮濕的皮層上,有隆起的筋和縱裂的紋,像生鐵鑄就的模樣。幾丈以外的泥土下,還看出有樹根的伏脈。在夏天的太陽下挺著頸子疾走的人,會像獵犬一樣奔到樹下,吸一口濃蔭,仰臉看千掌千指托住陽光,看指縫間漏下來的碎汞。
于是鳥來了,鳥叫的時候,幾丈外幼稚園里的孩子也在唱歌。
于是情侶止步,于是那樹,那沉默的樹,暗中伸展它的根,加大它所能蔭蔽的土地,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外。
但是,這世界上還有別的東西,別的東西延伸得更快,柏油路一里一里鋪過來,高壓線一千碼一千碼架過來,公寓樓一排一排挨過來。那樹被一重又一重死魚般的灰白色包圍,連根須都被軋路機碾進灰色之下,但樹頂仍在雨后滴翠,經過速成的新建筑物襯托,綠得很深沉。公共汽車在樹旁插下站牌,讓下車的人好在樹下從容撐傘。
計程車像饑蝗擁來。“為什么這兒有一棵樹呢?”一個司機喃喃。“而且是這么老這么大的樹。”乘客也喃喃。在車輪揚起的滾滾黃塵里,在一片焦躁惱怒的喇叭聲里,那一片清蔭不再有用處。公共汽車站搬了,水果攤搬了,幼稚園也要搬,看何處能屬于孩子。只有那棵樹屹立不動,連一片葉子也不落下。
啊,啊,樹是沒有腳的。樹是世襲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樹離根,根離土,樹即毀滅。它們的傳統是引頸受戮,即使是神話作家也不曾說森林逃亡。連一片葉也不逃走,無論風力多大。任憑頭上已飄過十萬朵云,地上疊過二十萬個腳印,任憑在那枝丫間跳躍的鳥族已換了五十代子孫。當幼苗長出來,當上帝伸手施洗,上帝曾說:“你綠在這里,綠著生,綠著死,死復綠。”啊!所以那樹,冒死掩覆將失去的土地,作徒勞無用的貢獻,在星空下仰望上帝。
這天,一個喝醉了的駕駛者,以60英里的速度,對樹干撞去。于是人死。于是交通專家宣判那樹要償命。于是這一天來了,電鋸從樹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那樹僅僅在倒地時呻吟了一聲。這次屠殺安排在深夜進行,為了不影響馬路上的交通。夜很靜,像樹的祖先時代,星臨萬戶,天象莊嚴,可是樹沒有說什么,上帝也沒有。與樹為鄰的老太太偏說她聽見老樹嘆氣,一聲又一聲,像嚴重的氣喘病。伐樹的工人什么也沒聽見,樹緩緩傾斜時,他們只發現一件事:原來藏在葉底下的那盞路燈格外明亮,馬路豁然開闊,像拓寬了幾尺。
早晨,行人只見地上有碎葉,葉上每一平方厘米仍綠。它果然綠著生、綠著死。清道婦一路揮帚出現。她們戴著斗笠,包著手臂,是都市的寄生者,是樹的親戚。掃到樹根,她們圍著年輪站定,看那一圈又一圈的風雨圖,估計根有多大,能分裂成多少斤木柴。一個說,昨天早晨,她掃過這條街,樹仍在,住在樹干里的螞蟻大搬家,由樹根到馬路對面流成一條細細的黑河。老樹是通靈的,它預知被伐,將自己的災禍告訴體內的寄居者。于是小而堅韌的民族決定遠征,一如當初它們遠征而來。
兩星期后,根被挖走了,為了割下這顆生滿虬須的大頭顱,劊子手貼近它做成陷阱,切斷所有的動脈靜脈。在陷阱未填平之前,車輛改道,幾個以違規為樂的摩托車騎士跌進去,抬進醫院。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日月光華,周道如砥,已無人知道有過這么一棵樹,更沒有人知道幾千條斷根壓在一層石子一層瀝青又一層柏油下悶死。
(選自《20世紀中國散文英華·臺港澳卷》,有改動)
問題(一):開篇反復強調那樹很久“就立在那里”,這樣寫,會有哪些暗示呢?
問題(二):作者在文中多處寫到樹葉:一片都沒掉下來、一片也不落下、一片也不逃走、地上有碎葉。他的意圖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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