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為律師并非一帆風順,不是那種“法學院——司法考試——律師”這種讓人羨慕而又完整的職業模式,這種模式是幸福的,他們所經歷最大的磨難是司法考試,跨進門后天高任鳥飛,戴著“211”重點等光環一馬平川。我的路則是“醫學中專——醫生——自學??啤詫W本科——司法考試——經濟法研究生——律師”這樣一條讓我掙扎數十年的艱辛之路,如今回顧,最大的收獲便是這張印著國徵的律師執業證,證件紙質和包裝一般,醫師執業證比他漂亮多了,但付出的卻是人生最青春的第一個黃金十年,來構建完成一個耗費十年光陰的工程。
九五年醫學中專畢業來深圳,當時的行李是兩套換洗衣服,一本診斷書和一張地圖,在廣州下火車一路沿著醫院打聽而下,終于在同學的引薦下在東莞某醫院落下腳,第一次走上工作崗位,當了醫生,兩個月后,投奔了深圳另外一家人民醫院,行李多了幾件衣服,地圖依然要拿在手上,在這家醫院,一干就是八年,也就是在這里,我下了立志成為律師的決心?;貞浧饋?,我至今找不出立志的誘因在哪里:是單位里“正式和聘用”的各種差別歧視刺激了我?是將律師身份過度向往而神化?是追求一種獨立與自由的境界?是想把自己的樸素再披上正義的行動?是追求更多的利益和享受?、、、、、、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也許就是一種現在流行的職業規劃,我在十年前的規劃是:30歲之前完成本科并成為律師,35歲之前完成研究生學歷并成為百萬富翁。如今算來:除了百萬富翁沒成之外,其他目標基本實現,不過離35歲還有兩年時間,這個夢還在延續。
和許多年青人一樣,我本有著機會上高中,上大學,走一條平坦的道路,甚至中考完了之后在當地重點高中的班都分好了,但農村的現實讓我選擇了中專,這是一種義務,更是一種責任,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將自私建立在讓自己的兄弟姐妹永遠困在農村那片貧脊的土地之上,我可以掙扎一個或幾個十年,但不能讓比我小的妹妹們在土地上掙扎一輩子。去年小妹結婚我未能趕回老家祝賀而獨自一人在樓頂垂淚,童年的許多細節一幕幕浮現,我五歲離開父母在外跟舅舅學小提琴,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光陰實在太少,她們能夠受到高等教育,順利地工作讓我有足夠多的幸福,十年磨難何苦之有!
從1996年開始,我便開始了法律自學考試之旅,從??频奖究疲幸淮芜^四門的記錄,也有一科連考三次的傷心,深圳各個學?;旧隙荚浭俏铱紙觯貏e是考??频臅r候,當時一年只考兩次共八門,所以每一次考試機會都得分外珍惜,醫院里的科主任是一位非常愛護求學者的長者,每次考試前都會安排假期給我復習,此情至今感懷。期間還在參加醫院里各種三基考試、資格考試等等,自己進了多少次考場真記不得了,整理出的各式各樣的準考證裝滿了一個檔案袋——這會是我將來留給子女的掙扎見證。2004年終于拿到了本科文憑,記得當時到中山大學參加論文答辯的時候,親歷著大學校園特有的寧靜和安詳,不由無限傷感,此生無法成為其中一份子是為終身憾事啊,那一夜,我睡在廣州的朋友家里徹夜未眠、、、、、、
2001年專科畢業的時候,當時國家司法考試是專科可報考的最后一年,我還休假到北京萬國學校培訓了近兩個月,回來后滿懷信心地參加了考試,也許是過于自信了,最終以三分之差未能如愿。我并未灰心,我將第一次司法考試當作是一次試驗,已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失敗沒有超出我的預期,于是我抓緊備考本科,好在這時本科已是一年四次考試,加上之前所學的法學功底,應付這些考試不算吃力,多年的自學已讓我找到了自己獨特的學習方法,民法通則和合同法條文我幾科能全文背誦。除了上班我就是讀書,上班是我賴以生存的資本,沒飯吃一切枉然,從醫八余年中,我從未無故遲到,從未有病人投訴,在抗擊非典的行動中,幸運評上了三等功,但我心里知道,這些所謂的榮譽對于我而言沒有絲毫用處,我最終的落腳點不是一輩子醫生,我必須投入到更艱苦的司考復習中去。為了應付將來新的職業,我離開了醫院,上最后一個夜班的時候,我走遍了科室的每一個角落,撫摸著我用了多年的機器設備,即使閉上眼睛,我也能將一趟業務全程做完,男人本不該懷舊的,但我忍禁不住,有些東西擁有的時候會覺得無所謂,但一旦離開便有許多不舍,走了,就不會再回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只是清水一滴。
此后,我從事了公司法務、政府部門司法之職,積累著將來需要的技能,沒事就到法院旁聽,閑時就網上搜索,認清專業方向,讀一些知識產權、公司并購上市等之類的書,機會只會給有準備的人。在等待中迎來了2005年司法考試,也等到了通過的結果,沒有喜悅,沒有慶祝,我只發了一個短信給一直支持我的主任:感謝您這么多年的鼓勵,精神支持比任何物質都重要!因為我知道,司法考試不是律師的最后一場考試,律師面臨一系列無休止的考試,主考官有法官、合伙人、當事人(顧問單位)等等,并且,這些考官有時往往是不正確的。在從事法律工作的這幾年時間里,五味俱全,其中感觸最深還是學歷上的歧視,執業經歷的歧視,我的經歷讓我不可能在一個律師高端行業里得到磨煉,一切得靠自己的不恥下問和摸索探求,2005年我實行了“摘帽子工程”——讀研,為了應對歧視,也是為了面子,我要適應社會,因為社會不可能適應我。
醫生和律師本有著許多相似之處,均以細致執著為立業基本,
我走過了當醫生的路,完成了我第一個事業的軌跡,迎接我的是新的挑戰,路漫漫,求索是必經之道。
此文獻給關心和幫助過我的朋友和親人,愿所有的年青朋友能走一條平坦的道路,不要經過類似的十年掙扎,實現心中的夢想,與君共勉!